八团eighter,杂食,主横雏,21对只分很好吃和蛮好吃,脑洞很大奈何文笔很渣

4月1日

陌北_:

》一个电影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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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村上信五



我想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擅长的事应该是叙述。


所以从哪里说起呢。


让我好好想一想。


昨天,还是前天……因为整日拉得紧紧的窗帘和一整间房闭塞的黑暗,我有些记不清日子。反正是在今天之前,和我交往两年零三个月的女友劈腿了,原因是,像我这样的人,适合一个人呆着。


虽然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我至今没懂。


同理我也不懂,为什么劈腿是她,最后哭哭啼啼的也是她。


大概人总喜欢为相爱找原因,为离开找借口。


所以我拒绝开口。


床头柜上还有她的口红。早上醒来,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看到第一样东西就是它,额头还一跳一跳地疼。


想到这东西的金属外壳,曾经准确无误敲在我脑门上,我就有些懊恼。


我把它和女友的粉色牙刷连同挂在墙上的旧照一起丢进垃圾桶。


我拉开厚重的窗帘,意外发现这是一个阴天,和昨天天气预报里说的不一样。


我把阴天理解为,神心情不好的日子。


嗯,我也心情不好。


打算出门逛逛。


天气不算太冷,我在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牛仔衣。出门之前,给鱼缸里的金鱼,喂了两颗鱼食。


尽管我心情不好,我也不能虐待小动物。


4月1日。工作日。


早上10点,街上无比冷清。


我路过一个街边的艺术展,没有任何介绍,只摆了张海报。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刚进去是一个泥塑,只有半张脸的女人,勾着嘴角,笑意若有似无,另外半张脸是人脸形状的铁丝网,没有眼睛的部分,只是铁丝随意框了个四四方方的空洞。一眼看进去,像是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她的脑子,再从空荡荡的后脑,看到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零星的几个人影。


一双带笑意的眼睛出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空洞后方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


“应该站在这里看。”他说。


我愣了愣。


他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这里。”


不是看穿她,而是从她的眼睛,看到世界。


我忽然觉得这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夹克,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背着个半开着拉链的黑色双肩包。


他带着笑意看着我。


说实话,我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尤其是男性。


我仔细想了想,被劈腿的愁云惨雾应该没有那么清晰地表现在脸上。


稍稍放了点心。


我对他礼貌性点了点头,转了地方。他不动声色跟了过来,就默契地结伴看展。


他伸头专心地看一副画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对他半开着拉链的包非常在意。


于是拍了拍他:“那个……”


“横山裕,你也可以叫我yoko。”


“你包拉链开了。”


他忽然低声笑起来,把食指放在嘴上,对我“嘘”了一声,然后把包打开给我看。


他的猫。


安静地睡在他的包里。

“虐待动物。”我听到自己控诉他。


他把包重新背上,举了双手作投降状:“没有,它只喜欢睡在我的包里。”


在不大的展厅里绕了一个多钟头,出去才发现外面下了小雨。


他从双肩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把伞,撑在我上方。他的猫这时候已经醒了,扒在双肩包开口边沿伸着爪子拍着从屋檐滴下来的水滴。


他把伞递给我,示意我拿着,然后把双肩包背到胸前。


他穿的一身时尚杂志街拍的样子,却在胸前背着一只猫。我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开始抖着肩笑。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抬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交换联系方式吗?”他把手机拿出来,递过来。


我确信自己的性向,我不喜欢男人,但喜欢的女人,在今天之前,离开了我。


我不喜欢被搭讪,但喜欢有主见的人。


我不喜欢被人步步紧逼,但喜欢对方主动。


我不喜欢玩世不恭的人,但喜欢有意思的人。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输进去,然后还给他。


他挑着眉看了一眼:“村上信五……”


我“唔”了一声,准备趁雨变小的时候离开。


“接下来有事吗?”


“没有。”


“要和我一起吗?”他歪着头看我,笑起来像个小孩子。


我犹豫了一秒:“好。”


因为下雨,我带他去了家附近常去的咖啡馆。


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推开门的第一秒,老板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店里宠物不能带进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绕过我径直走进去坐下。


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斜了他一眼;“你的猫要一直待在包里才可以进来。”


“我已经进来了。”


老板把两杯白水砸在我们面前,“不许弄脏我的地方。”


我坐在他对面:“你们认识?”


“Subaru,我经常来找他聊天。”


我闷声不响。


过了一会,又问他:“聊什么?”


“什么都聊,他什么都知道。”


我端起水喝了一口,不吭声,点了点头。


他眼底笑意又慢慢浮上来。


我不看他,转头去看周围看了无数遍的摆设。


我们在咖啡馆里坐了没多久,雨就停了。


他问我去不去看电影。


我摇头,那是情侣才做的事情。


我们去打了台球。


他厉害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进球时会直起身拿着球棒挑眉看我,半分挑衅半分张扬。


到我的时候,他倚着墙看我趴在桌上瞄准。


我连背脊都能察觉出他的笑意。


于是我带他回了家。


不过有逻辑关系吗?我也不知道。


他的猫在我的地板上蹦跳着拍我家鱼缸的玻璃。


我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杂志整理干净之后,发现他和他的猫一起,站在我的鱼缸旁边,仔仔细细地盯着里面。


他问:“这么大的鱼缸,为什么只养一只金鱼?”


我说:“你也只养了一只猫。”


他闷声笑起来。


我觉得他不能在别人面前笑。低笑时候,声音太好听。


我拿了红酒,转头看见他正好拿起了我桌子上的酒起。


“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逗着猫,把起子递给我。


或许我遇上了我喜欢的类型,只有性别不符。


我们坐在地毯上,他饶有兴趣地环视我家的布局,最后目光落在书架上。


那里只有一套还在连载的漫画。


他看着我:“我们一定很有缘。”


“嗯?”


“那个,”他指着书架,“我也在看。”


我笑笑,只当他骗我。


“你不信……”他的手指从书架转移到我。


我还是不说话。


他从包里把那套漫画的最新一期拿出来:“我之前买的,已经看完了,你没有,送你了。”起身把漫画放在我的书架上。


我喝了一口酒,不知道说什么。


他把自己的猫从地板上捞起来,放回自己的双肩包。


“太晚了,我要走了……”他扭头对我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太无聊了吗?”


我忽然想起前女友说的,我适合一个人呆着。我很无趣。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有点吓人。


“没有,只是太晚了。”他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说我脑子一片空白,一定没人相信。


但事实如此。


短暂空白过后,我发现我已经抓着他的手腕,而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冲动的事。


我们上床了。


尽管在遇见他之前,我交过四个女朋友,顺理成章,我从没怀疑我的性向。

但我们还是上床了。


他进入的时候,我有片刻的窒息。他的鼻尖有点点的汗珠,眼睛埋在刘海下面,光影流转之间,我觉得我几乎要溺毙在他眼波之中。


他把头低下来亲我。


温柔宠溺,我不得不思考这是他第几次得手。


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闷哼着动作地更加用力。


结束之后,他揉着我的头发,问我:“可以抱着我吗?”


我想都没想扭头勾住他的脖子。


他把头埋进我的肩膀。片刻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濡湿。


我不擅长安慰,却像做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明天也能和你一起就好了……”


他的声音低沉。


我像陡然被什么东西击中,更用力地拥抱住他。


这一刻我想,我们要在一起。以后也一直在一起。




2


横山裕



朦胧里被一只毛绒爪按住脸颊,睁开眼睛在我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发现我的猫在用前腿蹬我的脸。


我把它赶下床,抓了抓头发,有些遗憾,但是已经习惯了。


感谢今天是个阴天,我不会因为早上刺眼的阳光,意识混沌。


我爬起来,抓起床头的黑框眼镜戴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屏幕。


和往常别无二致。


7点26分。4月1日。


我咬开黑色签字笔的笔帽,在笔记本上写。


第43次。


虽然记录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


我随手抓了件运动衫套上,拢了拢很久没剪,有些长度的头发。


十点十五分,他会出现在艺术展门前。


有些犹豫,但是还是会进去。


十点十五分。


我在心里默念。


在这之前,我需要打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清爽一些,刘海搭在额前就好。


衣服的话,买了直接穿过去就可以了。


他喜欢稍微简单一点的打扮。黑白最好,不会出错。


今天会下雨,要记得买一把大一些的折叠伞。


路过书店的时候,要买下最新一期的连载漫画。


十点十五分。


他出现在展厅门口。穿了一件白T和牛仔衣,黑色休闲裤。


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他对进门处的泥塑有些兴趣,会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很久。


我从那个四四方方的钢丝环洞里带着笑意看他。


告诉他:“应该站在这里看。”


他抿了嘴唇。


我知道他不喜欢被搭讪。


但是喜欢有主见的人,他不会拒绝这样的我。


我们很顺利地一起看了一个多钟头的展览。


出门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我从双肩包里拿出折叠伞撑在他的头顶。


目不转睛看着他,问他的联系方式。


他犹豫了一秒之后,会按下自己的号码以及名字。


他不喜欢步步紧逼的人。


但是如果不这样,我就没有机会。


“接下来有事吗?”我挑着眉问他,要透露出不多不少的兴趣。


他含糊地说:“嗯,下次再联系吧。”


我有些失望,但是不能挽留他。


他不喜欢太过步步紧逼的人,我在心里默念。


我只好把伞塞进他的手里,自己跑进雨里。


失败。


我握紧了拳头。


原因出在哪里。


我的猫。


我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头,本来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我告诉自己。


我跑去附近常去的咖啡馆。


进门的时候拍了拍身上的水,雨并不大,所以衣服也没怎么淋湿。


渋谷有些诧异地看门口的我,然后一声不吭走进吧台后面给我拿了条毛巾。


我进去坐下,有些沮丧地把头搁在桌子上。


渋谷拿了杯热水,贴了下我的脸。


因为温差,我稍稍缩了一下。


他问:“怎么了?”


我有些烦躁地想,说了也不会有人懂:“没事。”


我的声音有气无力,连我自己也觉得一点也不像“没事”。


他也没怎么深究,只是笑笑说:“不顺利吗?明天继续加油啊。”还对我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我无比嫌弃他这个举动。


于是我把脸埋下去,额头贴着桌子边沿,声音不大地说:“好,今天继续加油。”


然后没有力气地举了举手,对自己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3



横山裕




回到故事的开头。


我叫横山裕。26岁。在一家小公司上班。


朝九晚五,生活无趣,一贫如洗。


窝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捡了一只猫,相依为命。


完全黑暗的人生里最光明的一处大概就是每天早上从窗台直射着我的脸,把我晒醒的太阳。


尽管我无比厌弃。


为此我找了无数的方法去应对。


拉上窗帘——会被面包拉开。


贴上报纸——会被面包撕烂。


定上木板——这个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房东拦下了。


(哦,面包是我的猫,因为捡到它的时候我正在啃面包。后来我发现,它很不要脸,只有叫面包,才会搭理你。比如你叫它笨蛋,它只会糊你一嘴猫毛。)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镜子。


宽大不合身的西装,几个月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黑框眼镜,破旧的公文包。


我是个不修边幅,对生活毫无期望的年轻人。


我对着镜子有些嘲讽地笑道。


我和每一个工作日一样叼着三明治,刷着今早的新闻,跟着上班的人潮,走上地铁出口的自动扶梯。


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我被后面赶着去上课的学生打扮的女孩子撞了一下。


手机顺着自动扶梯一溜烟滚到最下层。


然后我亲眼看着它被蹬着细高跟的OL踩了一脚。


这大概是我26年来第一次相信“冥冥之中”这回事。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我的手机,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冲我一晃一晃。


白T,牛仔衣,神情冷漠,眼神纯粹。


他把手机交到我手上。


我看了一眼,屏幕已经碎了。


“谢谢。”


他冲我笑了笑,没有讲话,转头回去搭往下的扶梯。


我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意识到自己还希望再见他一面。


我心上被这个念头若有似无地撩拨着,等回过神来,它几乎已经膨胀得令我夜不能寐。

但也只是几乎。



我被面包的前脚蹬醒。


感谢今天和昨天一样,是个阴天,我不会因为早上刺眼的阳光,意识混沌。


我爬起来,抓起床头的黑框眼镜戴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屏幕。


7点26分。4月1日。

我把眼镜拿下来,揉了揉眼睛。


7点26分。4月1日。


我怀疑这是个愚人节的恶作剧。


可是本应该碎了的手机屏幕,完完整整,看不出一丝碎过的痕迹。


我立刻接受了这种捐助,某一程度上的。


再见他一面。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



我在地铁站见到他,却犹豫着不敢上前打招呼。


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全世界看着我,我都可以视若无物。


但只在他面前,我像个贫困的人蜷着脚趾,试图藏起袜子上的破洞。



我像个尾随的变态,跟着他坐反方向的地铁,逛过一条一条的街。


最后跟着他进了一个艺术展。


10点15分。


墙上的钟告诉我,我上班迟到了。


但我想认识他。


我握紧拳头上前问他:“能和我一起吃中饭吗?”


他的诧异都摆在脸上,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我请客……”


展厅里零星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他看上去有些难堪的样子:“不用了……”


我看着他快步走开,这种样子,跟我以前懒倦的设定一点也不符合。


自己演起来辛苦,还像个蹩脚的销售,最后让客人落荒而逃。



第三次在4月1日的7点26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应该被困在这一天了。


我咬开黑色签字笔的笔帽,在笔记本上写。


第3次……



第3次。


第4次。


……


第13次。


情况没有好转,对面的人还是一脸排斥,推脱着迅速离开。


我丝毫没有因为被困在今天而焦躁。


反而担心什么时候,我的时间,会回到原先的轨道,从此被无数人潮冲散再不相关。


我留在那个人印象里,就只是某一日展厅里遇见的奇怪的男人。


随着时间过去,五官大概都会被抹除干净,抽象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在渋谷的咖啡馆里,对着插了吸管的柠檬水吹泡泡。


幼稚的解压方式。


反正他们不会留下任何记忆。


我拖着巨大的橡皮在环状的时间里奔来赴往。


新的今天,总会覆盖旧的今天。


但愿。



“不顺利吗?”渋谷在我面前坐下。


“约一个人吃饭……这么难吗?”我把头磕在桌角边沿。


“哈……以前你很擅长这种事情。”


“很……擅长吗?”我把头抬起来,端起水杯递到嘴边,皱着眉看他。


我对“以前”之类的怀旧模式非常抵触。


横山裕,26岁,抗拒过去,重复现在,没有将来。


想来也很可悲。


渋谷沉默了几分钟,没有往下说,然后站起来走回吧台。

而我只是偏过头凝视玻璃窗倒影上的自己。



第17次。

我在理发店门口站了很久。


店员不断对我投来探视的眼神。


大概是不懂我为什么对这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有这么深的感情。


头发、黑框眼镜、不合身的西装。


渋谷说这是我的自我保护系统。


我并不同意。


有伤害才需要保护。外界于我,从来各不相犯。


与其说是自我保护,不如说是自我模糊。


我剪了头发,理发师比划着我额前的碎发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


管他呢。


换了隐形,稍微有点不舒服。


黑T、格子衬衫、球鞋、黑色短裤、鸭舌帽……


看镜子里还是几年前的样子。


哦,不是。


以前的话,眉眼一挑都会有张狂泄出来。


现在呢,棱角都被打磨干净了。


我摸着下颚线,忽然有点无奈。


十点十五分。


他在艺术展门口出现。


我快步跟上去:“可以一起吗。”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还是点头了。


他饶有兴趣地逛了一个多钟头。


我想到自己看了十几遍展览,没有一次认真看过这些艺术品。


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


“你笑什么?”他一脸疑惑。


抬起头看见画上的女人泪眼朦胧盯着我。


我别无他法,只好一脸尴尬往别处走。



从展厅出来,他说有别的事,就离开了。


不过,总算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迂回大概比较好吧。


我点着头一脸认真地做笔记。



第21次。


一次性的银白染发,刘海斜分。


白T,迷彩外套,牛仔裤,马丁靴……


稍微搜索了艺术展的资料,暗自记下来,可以随口跟他聊几句。


出来后一起去了渋谷的咖啡店。


我知道了他有一个昵称。


hina。


是很亲近的人才会被允许喊的称呼。


他说我也可以这么叫他。


分别时,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改天再联系。

可是,我没有“改天”。


我只有今天。


我挫败地想到。



第28次。


黑色短发,刘海后梳。


白衬衫、黑夹克,深色帆布鞋。


上次他说我适合黑色。


去打了台球。


对于引起他兴趣这件事,我越来越擅长。


他开始有意无意避开和我视线交错。


我很开心。


但没有表现。


又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约我明天吃饭。


我笑笑,不置可否。


对我来说,没有明天。


这让我越来越无法忍受。



第33次。


出门的时候,看见蹲在角落的面包。


犹豫了一会,把它装进包里。


想着,让面包也见见他吧,它应该会想见他吧。


不过我错估了我的猫,无论在家还是出门,对它最重要的都是睡觉。


今天的村上提醒了我包开着。


我让他见了睡在我包里的面包。


他一脸严肃地说我这是虐待动物。


我几乎要笑出声。


他太可爱。


他带我去了渋谷的咖啡店。


如果心情不错的话,他都会带我去那。


我会跟渋谷打招呼。


他问我们聊什么,我不喜欢正面回答。


有时候,我更喜欢他不高兴却装模作样的样子。



这次是我第一次去他家。


面积是我房间的几倍,大方,简单。他本人的风格。


面包喜欢他鱼缸里的鱼,一直跳着拍玻璃壁。


我看到他垃圾桶里的口红和粉色牙刷,还有照片。


他女朋友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到垃圾桶,撇了撇嘴随口说了句:“前女友。”


我点点头,知趣地转移视线。


他的书架上只有一套连载漫画。


我默默记在脑子里,准备下一次过来的时候把最新一期买了带来。



第39次。

我们上床了。


我越来越不满足这样的关系。


如果第二天能和他一起醒来就好了。


我这样想着。


却仍旧在自己不到十平方的房间睁开眼睛。



我在笔记本上写“第40次”。


写到一半,怎么也写不下去,生气地扔了签字笔。


面包不安地叫了一声。


我转过头看它,感觉自己在发抖。




第57次。

村上亲上来的时候,我喊了停。


这是第一次。


我告诉他,我抱着他,如果我们能一起看到明天的日出,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他一脸困惑问我:“如果明天是阴天呢?”

我笑着搂紧他。


那都不重要。


尽管这样,我也没有到达明天。


4月1日,大概是上天跟我开的最大的愚人节的玩笑。


我把脸埋进枕头,巨大的疲惫感坠地我眼角酸疼。




第63次。


我在4月1日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方式醒来。


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衣服,去见同样的人。


我厌恶这一切。


却始终撞不出这奇异的透明结界。


我是个骗子,是原地打转的小丑,是泥足深陷的胆小鬼。


每一个怀抱着他的夜晚,我都惴惴不安怯怯难眠。


他喜欢这样的我。我们都深知这一点。


但是,他看到的我,只是我想给他看到的。


或者说,是我饰演的,他的理想情人。


翻开皮肉,内里的那部分。懦弱,老土,不择手段,卑鄙,还妄想永远。

是了。


妄想厮守,妄想在一起。这应该是我最大的症结。


我在每日格式化的时间里,越来越贪心,越来越痛苦。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呢。


我不过是他在这天里遇见的有些特别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一脸认真地看我已经看了63遍的画。


我配合他讲每一日都一样的台词。


我知道他下一个眼神落在哪里,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他说:“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脸,有种时隔经年的错觉。


他见我没有反应,又抬了点音量,重新问了一句。


“呃……好的。”我把手机递过去,等他输了号码名字,再拨回去。


他握着手机呆呆地念了一遍我的手机号,又抬起头问我:“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这些原本都是我的台词。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所有不安期待紧张,都可以看得分明。


衬得瞳孔里的我那么渺小。


第一次我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陷在时间循环里的我,没有办法陪他到明天的我,可能至死都要被困在这里的我。


到底有什么资格去一次一次地招惹他。


4月2日的他,会如何一个人醒来,又会怎么想不辞而别的我。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我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


呼啸而过的风,落在伞面的雨滴,手表里顿挫前行的分秒,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能听清他的回答。


我告诉他:“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没能整理好自己。”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这样印象里会美好一点。


在我无法到达的明天,你不用一个人枕着我的谎话,或诅咒或思念。


我把伞塞进他手里,兀自仓皇逃离。


面包在我的包里不安地叫了几声。


你舍不得他。


我也是。


渋谷被突然跑进来的我吓了一跳。


还有些好奇地往我身后看,等了好一会,没看到后面的人,问我:“怎么只有你一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抓了话里的重点,拧了眉头:“为什么你知道不会只有我一个?”


他一时无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更惊讶:“怎么可能……”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墙上的钟,指着门口说:“这时候会有走错店的客人。”

话音刚落,有人推了门进来。


渋谷对他喊道:“酒吧在对面。”


那人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啊,走错了,原来在对面……”


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他:“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被困在今天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吗?对现在会有什么改变吗?”他没有看我,继续擦着手里的玻璃杯。


“那你做了什么?看我每一天因为同一个人伤脑筋,会很有意思吗?”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我握紧了手心,试着平复自己。

他把玻璃杯放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yoko,这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喜欢一个人,去努力靠近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我闭了眼睛:“但是我是个骗子。每一天,我都在骗他。”


“事故发生后,你不交朋友,不回家,闭口不谈过去,和之前的人都断了联系,你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开朗,不自信,活在自己的世界。”


我一言不发,他继续往下说:“现在你很好啊。就算只有一天时间,你慢慢像回到从前。我不想戳穿你。”


“能被戳穿的,从来不是真相,是假象。”


他哑口无言。



随后我兜里的手机信息铃响了。


我把它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村上。


“为什么不能再见面了。”屏幕上这么显示着。


我觉得有些刺眼,几乎是把手机丢在了桌面上。


我没有回复他。


信息又迅速发进来。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们今天还能再见面吗。”


渋谷看了看我的手机,空气里很安静。


我都要忘记我们之前发生了类似争吵的谈话。


他清了清嗓,有些尴尬:“不去见他吗。”



我挂不住脸上的镇定,也无法掩饰我的难受。


我只好把头磕在桌角边沿,不露表情。


我知道他说“对不起”是怎样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我很心疼。


我没办法骗自己。


他说。


我会在见面的那个展厅入口处的泥塑前等你,你不来我不会走。



我不会去的。


我不会去的。


我不会去的。


我在心里默念。



我不知道自己在渋谷的店里坐了多久。


这类似于某种程度的赌气,告诉他我不会去。



然而看着天色暗下来的时候。


我狂奔离去。


这是第63次。第63次。


每一天都在朝你努力地奔去。


每一日都冥顽不灵不知退缩。


但是每一次抱紧你,必定落空。


这次我去见你。


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




4


横山裕



我到的时候,村上站在泥塑前面怔怔地看我。


他先开了口。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抿了抿嘴跟他重复:“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我说过了。”


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面上有些局促,我知道这是他觉得抱歉的样子。


我慢慢往下说:“你一定不知道,hina,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你大概根本不记得了。因为每一次我大概都是不告而别,而你一定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所以,这次想好好跟你道别。”


“果然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说过了,是我的问题。”我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有些生气。


“那么是因为什么?”他皱着眉头反问,提高了声音。


周围还有零星的人,被突然变大的谈话声吓了一跳,朝着这边看过来。


别人的眼神让他有些尴尬。


我叹了口气:“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这时候我才想起出来的时候太急,把面包落在了渋谷的店里。


因此我带他去了那里。


靠窗坐在每天固定的位置。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我不看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景,“你会对这样的我失望的。”我无意识地轻声叹息。


“上高中的时候,我生活自由,衣食无忧,兴趣只有一个,篮球。后来我爸在外面有了女人,闹着离婚,我妈不肯。他冷战,家暴……我都不知道我妈在坚持什么。最厉害的那次,我回家,他拿着高尔夫球棒对着我妈打。”

转头看到他有些担心的眼神,我忽然觉得难以启齿,喝了口水。


“我伸手去挡,挺严重的,打不了球了。”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兀自笑起来,“后来我悄悄出的院,这事是个坎吧。他们离婚了,我也过不去。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走了很远的路,漫无目的。走累了坐在花坛边上,还有人给我塞钱。我用那钱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面包,看到门口有人在喂一只流浪猫。后来我把那只猫捡了回去。那个人呢,我就再也没见到了。”


“你自己应该也不记得了。我也觉得神奇,虽然那天天都黑了,可我后来再见到你,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你。”


“你可能会觉得,只是这么小一件事。但是有时候,活着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拯救了。那天你救了我们两个。”我指了指面包,又指了指自己。


看他听了个狗血的故事神情有些懵,我笑出声来。


“这只是故事前言。”他看着我,我的眼神却慢慢飘远。


“后来,我从家里搬出来,不回家,不联系朋友。不是因为记恨,大概只是一种逃避。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活着,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直到重新遇见你。


你可能觉得,是今天,早上十点十五分,我们在画廊见到。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应该站在这里看’。因为你的记忆只到这里。


我说过,不是因为你的错。是我,我被困在今天了。


我再一次见到你,是在地铁站,我的手机掉下去,你把它捡起来,还给我。你向着我走过来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个人生活地太久太久。


那一整天,我都在想,如果能重来一遍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醒过来,我忽然陷进了这个怪圈,我的每一天,都是4月1日。


我不停地和你相遇,不停地接近你,不停被拒绝……”


“怎么可能……”村上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嗯,我知道你不相信。你的家里的鱼缸只养了一只金鱼,垃圾桶里是你前女友的口红和牙刷还有照片,书架上只有一套漫画,但是最新的一期你没有。”我慢慢陈述他家的布置,然后把早上买的漫画,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他拧紧了眉毛,我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只是负责把故事往下说。


“所以,你见到的我,也不是原本的我。只是每一次每一次去接近你,然后依照你的喜好,去扮演的一个角色而已。”


“我和你说了很多次,如果能一起走到明天的话,就一直在一起。


虽然骗了你很多次,但这句话是认真的。


不过因为实在跑不出这个圈,明天的你,应该也遇不见我。”


我抓了抓头发,然后双手紧握,稳住声音,尽可能平静地看着他说。


“所以,我们就在今天,好好道别吧。”


“这是第几次?”他终于把头低下去,不看我。


“第63次。”我乖乖回答。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本这件事就没有原因。


知道那个人在那里,就会想去见他。只有这样而已。



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慢慢站起来。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再见了。”


“hina,对不起。”


他背对着我,没有回头,肩膀微微有些颤抖:“明天,来见我吧。我会等你的。”



他从店里走出去,撑着我给他的伞,我有一瞬间的窒息。


我的眼眶干疼,没有眼泪。


“我大概是爱你的吧。”


关于为什么要去见你。


关于为什么不能去见你了。




5


横山裕




第64次


我在4月1日,7点26分醒来。


我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同每一个工作日的早上一样。


我躲在地铁站的柱子后面,看着他从我面前走过,淹没进人群。


我不是一个刚失恋的女孩子,我做不出在人来人往的通道嚎啕大哭的举动。


我只是咬紧了牙,慢慢、慢慢把嘴巴里的铁锈味咽下去。


和他朝反方向离开。

由此,我终于从4月1日,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苟延残喘。




6


村上信五



我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花了一天。


很奇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觉得前女友的脸都开始在我记忆里模糊了。


时入六月,我隔壁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他敲开我的门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来了。”


我摸不着头脑。


只好说,请问你是谁。

他笑眯了眼,说:“你好,我叫横山裕。”


我听到远处蝉鸣热烈,他的声音明亮动听。


看他安静张开的笑,我有片刻的晕眩。


神使鬼差地,我跟他说:“你来了。”


我的灼夏,好像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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